摘要：薛调的《无双传》内容上兼写爱情与豪侠，以曲折的情节设计、精湛的叙事技巧，塑造出多个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本文从小说文本解读入手，分析其中主要的人物形象王仙客、刘无双、古押衙的形象特点。

　　关键词：薛调《无双传》爱情；侠义

　　唐传奇《无双传》为薛调所作。薛调是晚唐文人，河中宝鼎（今山西万荣）人。唐宣宗大中年间进士，宪宗时曾任户部员外郎、翰林学士承旨等职。

　　《无双传》载《太平广记》第四百八十六卷[1]，内容上兼及爱情与豪侠。对于王仙客与无双的曲折情事，胡应麟指出其事“大奇而不情，盖润饰之过。或乌有、无是类，不可知”。[2]唐末范摅《云溪友议》载有崔郊与姑婢相恋事，其中提及无双，并注云：“即薛太保之爱妾，至今图画观之。”[3]则无双确有其人，是薛调的爱妾。鲁迅先生认为：“疑其事之前半，或与崔郊姑婢相类；调特改薛太尉家为禁中，以隐约其辞。后半则颇有增饰，稍乖事理矣。”[4]尽管如此，《无双传》以曲折紧凑的故事情节，为我们呈现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传奇，而古押衙的侠义壮举，也令人唏嘘。

　　这篇小说的成功之处在于，作者在曲折丰满的故事叙述中，塑造了鲜明的人物形象。作为故事主人公之一的王仙客，作者并未交代他的外貌、才华等条件，只是交代他是建中朝臣刘震的外甥，且父亲亡故，与寡母寄居舅家。这一处境无疑是凄凉的，但他对生活、对爱情并不悲观。母亲去世后，他回乡守孝。期满后，他再次来到舅舅刘震家，开始努力追求自己的爱情。仙客与表妹无双自幼相识，又一起生活玩耍过，相互爱慕是很自然的事。但无双是官宦之女，仙客乃寒微之士，在门第观念盛行的唐代，二人的爱情面临诸多困难。为了让舅舅答允与无双的婚事，仙客做了最大的努力，他变卖值钱物件，用得来的数百万钱，收买刘府人心：“舅氏舅母左右给使。达于厮养，皆厚遗之。又因复设酒馔，中门之内，皆得入之矣。诸表同处，悉敬事之。遇舅母生日，市新奇以献，雕镂犀玉，以为首饰。舅母大喜。”这是他为爱情迈出的第一步，也体现出了他的勇敢、精明与痴心。后来提亲无果，他依然不放弃，唯恐“舅氏见弃”，“奉事不敢懈怠”。他的坚持和努力赢得了刘震的信任，也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了机会。泾原兵变发生后，刘震让仙客替刘府转移财物，并以允婚作为条件。可惜的是，刘家未能逃出兵祸，无双被没入掖庭。仙客四处查访，欲救无双。当他得知无双的婢女采苹在金吾将军王遂中家，于是重金赎出采苹，厚待之，体现出他的重情重义。在主管长乐驿期间，当得知有宫女经过，无双可能在其中，他权衡变通，巧作安排，最终打探到无双的消息，与她取得联系，突显出智慧机巧的一面。为救无双，他放弃长乐驿的官职，回到富平任原职，不畏艰难，寻访侠士古押衙，在古押衙居处苦等一年多，努力去打动古生，“生所愿，必力致之，缯彩宝玉之赠，不可胜纪。”最终古生为之感动，答应解救无双。又可见出他矢志不渝的痴情。

　　“王仙客是始终贯串小说情节的主要人物，揭示他坚韧不拔的内在精神力量是小说的主要笔墨所在。”[5]小说中的王仙客对无双没有甜言蜜语的缠绵，也没有豪言壮语的许诺，但他对爱情的忠贞不渝、痴情坚守却在实际的行动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他最终与无双终成眷属，相守五十年，也是预料中的结局。诚然，泾原兵变，刘震夫妇被杀，无双家亡，孤身流落掖庭，这些遭遇似乎扫除了二人爱情发展的门第障碍，但同时也造成了更大的考验，无双被没入掖庭，相见的机会、营救的机会都是异常渺茫的。王仙客从未放弃希望，抓住一切机会营救无双，这份执着与痴情是值得赞叹的。比之唐代同时期其他小说中的男性角色，他的这些形象特点是比较突出的。比如同是兼写豪侠与爱情的《昆仑奴》，其中的崔生，与王仙客相比就逊色许多。官家子弟崔生“容貌如玉，性禀孤介，举止安详，发言清雅”[6]，是典型的贵公子形象。他与红绡的爱情也是依赖豪侠磨勒的相助，才圆满结局，这一点与王仙客相似。但当红绡表示愿终生相随时，他却表现得迟疑不决。红绡逃出权贵一品家，藏在崔府，被发觉，一品诘问事情缘由，崔生并未勇敢承担责任，而是把责任推在于他有恩的家仆磨勒身上，曰“皆因奴磨勒负荷而去”，其寡情、懦弱的一面展现无遗。再有像始乱终弃的张生，誓言重重却最终抛弃霍小玉的李益，他们对爱情的坚守及执着，都不及王仙客。

　　薛调这篇传奇虽以“无双”名篇，但描写她的笔墨并不多。“虽然这是一个典型的朦胧形象，可其分量非同寻常，她是小说中诸种矛盾的焦点，围绕她的婚姻归宿，引发了一系列矛盾冲突，展开了一系列出人意料的故事情节。”[7]据范摅《云溪友议》记载，无双是薛调的爱妾（见上文）。但具体人事已难详考。从小说《无双传》可知，无双出身于官宦之家，其父刘震官拜尚书租庸使，“门馆赫奕，冠盖填塞”。而无双生性端丽聪慧，“姿质明艳，若神仙中人”。她与王仙客青梅竹马，充满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泾原兵变使她的生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父母被杀，爱人分离，孤身没入掖庭。对于她在掖庭的生活情况，作者没有交代。但他对王仙客的思念以及对自由生活的渴望却从未停止，当她出宫被送往园陵进行洒扫时，她时刻在寻找机会，打探王仙客的消息。途中她和众宫女一起夜宿长乐驿，而王仙客正在此处为官。她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及时巧妙地和塞鸿取得联系，并留下“花笺五幅”给王仙客，“词理哀切，叙述周尽。”且在信中出主意：“常见敕使说，富平县古押衙，人间有心人，今能求之否？”这条信息极其重要，直接决定了王仙客解救无双的思路。无双最终能够重获自由，与仙客厮守到老，都是归功于她信中提及的古押衙。这些足可见出无双的聪慧、果断，见识匪浅。

　　除了王仙客和刘无双，《无双传》还歌颂了豪侠古押衙的狭义行为。对于古押衙的以死相报，似有不达情理处。救出无双，他已经报答了王仙客的知遇之恩，实现了一个“有心人”的诺言，无需再用生命去证明什么，甚至也无需杀死塞鸿等人。就连作者薛调也说他“冤死者十余人”。鲁迅先生曾说《无双传》后半部分“颇有增饰，稍乖事理”（见上文），实为的论。古押衙的身上，有着侠客的仗义与豪迈，也充满着神秘与残酷。比之同时期的其他侠客如磨勒等人，他显得更为冷血绝情。但正是他的极端报恩行为，把侠客急人危难、舍生取义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无双传》以离奇的情节，精湛的叙事技巧，塑造出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它把笔触伸入到上层官僚、下层奴仆、江湖侠客等各色人物的精神世界，特别是从若干侧面着力歌颂人格力量的伟大及严厉批判人性的沉沦和异化，不仅使小说的内容更趋丰富，而且堪称深刻。”[8]这些成就使它成为晚唐传奇中的优秀作品。（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

　　参考文献：

　　[1]（宋）李昉，等著《太平广记》，中华书局1961年版。

　　[2]（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四十一，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年版。

　　[3]（唐）范摅《云溪友议》卷上，据（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4]鲁迅《稗边小缀》，载《唐宋传奇集》，程小铭等译注，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5][7][8]周承铭《唐人小说<无双传>思想价值重估》，《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8年1月第1期。

　　[6]裴铏《昆仑奴》，张友鹤《唐宋传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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