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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陈启天的国家主义教育思想探析

人气指数: 发布时间:2011-01-23 12:07  来源:http://www.zgqkk.com  作者: 中国期刊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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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海艳

【摘  要】陈启天是1920年代国家主义教育思潮的主要代表人物。其国家主义教育思想的产生,既导源于寻求富强的“国家主义”诉求,又是针对当时教育界的时弊而起。五四后,教育界呈现出重个性轻国性、重个体轻国家的倾向。基于建设民族国家和保存民族文化的双重关怀,他从教育主权、宗旨、政策、内容等方面,建构了国家主义教育理论。其理论在当时具有历史合理性,也表现出民族主义的福狭面相。当今,国家仍是国际关系的基本主体,在现代化转型过程中,如何继续其理论,发扬中国文化在世界文化中的独立价值和地位的课题,克服轻个体独立价值的不足,对于当今教育界无疑仍具有借鉴作用。 
【关健词】国家主义 国家主义教育 国民 国性 中国文化 

  陈启天是民国时期“国家主义派”的重要骨干与著名的教育家,国家主义教育思想是贯穿其整个教育思想体系的主线。国家主义教育思潮起源于清末民初,兴盛于1920年代中期,衰落于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陈启天作为1920年代国家主义教育思潮的代表人物之一,学术界有关他这一方面思想尚未有专文探讨,本文拟作一尝试。 
  一、“国家主义”与“新国家主义” 
    列文森指出:“近代中国思想史的大部分时期,是一个使‘天下’成为‘国家’的过程。”1920年代“国家主义派”的产生无疑是这一过程中的重要环节。该派提倡国家主义,承接了清末梁启超“公民民族主义”的思想余绪,又与当时国内外环境分不开。梁启超在清末指责中国人“知有天下而不知有国家”、“知有一己而不知有国家”。基于使中国从天下走向国家的问题意识,他在《新民说》中建构了“公民民族主义”的思想体系。欧战结束后,世界主义、个人主义倡行。五四前后,甚至梁启超也抛弃了其清末民族主义的立场,主张“国家是要爱的”,但“一面不能知有国家不知有个人,一面不能知有国家不知有世界”。梁启超的转变并非孤例,其在清末斥责中国人“知天下而不知国家,知个人而不知国家”的传统,恰成为当时青年学生心目中的正面价值。经过五四运动的洗礼,尽管知识界很多人转向民族主义,但世界主义的余波不衰,在五四后期仍成为中国思想界与民族主义相领顽的思想潮流。 
    1923年曹馄贿选表征国内政治的腐败,而“临城劫车”事件发生后,国际共管中国的声浪日高。面对日益深重的内忧外患,陈启天指出,世界主义在当时中国是过高的理想,国家主义才切合现实需要,“当今世界组织之单位为国家,由国家分立而进于世界大同非旦夕之间所可几及……吾人多鹜于将来之理想,而不顾及目前之实际,此世界主义之所以成为空谈而无益于之中国也”。可见陈对当时中国思想界存在的世界主义倾向有着深刻的优患意识。处于个人与世界之间的国家是国际政治和国际关系中最基本的单位,因此,他认为:“中国今日之急务,不在大吹大擂所谓世界主义与人道主义,而在使中国如何成为世界上之一国,可与列强同等,然后有进于世界主义之可能;又如何使中国人成为世界之人可与西人同等,然后有进于人道主义之可能。”②质言之,把中国建设成为国际中与西方国家平等的近代民族国家,是实现世界主义和人道主义理想的前提。当时中国内不统一外不独立,无法以平等的地位介人国际世界,中国国民也无法被列强主宰的世界接纳为世界公民。中国和中国人要取得与西方和西方人平等的地位,在他看来,舍国家主义而无他途。 
  基于国家主义之名称在五四后中国文教界不受欢迎的现实,“为免除与习见习闻之国家主义相混淆而发生误解计”,陈启天在论述国家主义观念时,特冠名为“新国家主义”。所谓“新国家主义”,“与向之国家主义迥异,在消极方面与帝国主义、武力主义、夸大、狂溺、仇恨、宗教主义、无抵抗 
  主义、顽固主义相反;而在积极方面与世界主义、人道主义、和平主义、国际主义、国家主义、个人主义、平民主义相辅而成为其基础也”。“新国家主义”别于西方的国家主义,是自卫救亡的国家主义。“新国家主义”的真精神在于“主张尊重本国之国性,同时亦尊重他国之国性,毁己以利人固所不愿也;毁人以利己亦所不可取焉。媚外固所不愿也,敌外亦所不取焉,不自暴自弃以媚外,不凌人辱人以自私”。这里的“国性”即指国民性。光大国性,团结国民意志,延绵国命是陈启天国家主义理论的核心。作为中国的国民,应当具备此种真精神以防自大与自卑这两种走极端的文化病。 
  二、国家主义与国家主义教育 
    如何使国民具备国家主义精神呢?陈启天认为国家主义教育是根本方法。通过利用教育这一有力工具,唤醒国民对于国家的自觉,鼓励国民捍卫国家正义的勇气,培养国民对于国家服务的观念和态度,以实现国家主义内求统一外求独立的目标。 
    首先,通过梳理西方历史经验,陈启天认为国家主义对于近代教育有两大贡献。第一,“教育是国家的任务”。西方现代化的过程,是世俗国家政治权力上升、宗教神权下降的过程。在反对神权政治的过程中,教育权从中世纪由教会和私人掌控,历经近代启蒙运动、近代资产阶级革命日益转移到国家手中。第二,“教育是国家的工具,国家以教育为实现国家目的的工具,发扬国性或共同的文化,培养国民,以为立国的根本”⑤。西方古典时代,教育是少数特权阶级的权利,地理与种族这些先天条件是形成国家的主要因素。在近代民族国家形成和发展的过程中,受教育权日益下移,公共文化愈来愈成为造就国性的重要因素。国民教育作为制造公共文化,发展国性最有力的工具,被近代国家所提倡。其次,通过梳理中国近代历史经验,他认为清末梁启超提倡的“公教育”(即国民教育),民国初年提倡的军国民教育,都带有国家主义的色彩。至五四前后,经由新文化运动中个性的觉醒,后受杜威教育思想的影响,平民教育、职业教育风行。“道尔顿制”、教育统计学、课程设计、选科制、委员制等教育制度与方法大量从西方引人,陈氏在引介方面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几年后,他成了“自身的革命者”,日益认识到由平民教育、职业教育引起的认知偏差和造成的流弊。 
    关于平民教育,陈启天认为当时教育界在认识上存在两大误区:提倡国际主义的平民教育与以为平民教育仅在谋个性的发展,而不谋国性的发展。在他看来,平民教育的真义在于“一方面要尽量的发展个人的特别才能,另一方面还须极力地培养共同的信仰和共同的习惯”。发展个性与其说是教育的目的,毋宁说是教育的手段。中国要救亡图存,需国民具有共同的信仰与习惯。而中国在国家独立之前妄谈国际主义,“固不能悻获外人之爱怜,且足以尽撤国家之藩篱而无以自卫也”。关于职业教育,他认为其克服了传统书本教育与实际生活脱离的弊端,并在教育方法上从社会调查入手,把教育变成职业的预备。但当时的职业教育提倡者多以个人为立论的出发点,忽视个人职业与国家产业、教育与政治的关系。总之,陈启天对于当时教育领域存在的偏重个性,忽视国性;偏重个体,忽视国家;偏重实用,忽视系统等弊端怀着深切的优患意识。针对五四后教育界呈现出的淡化国家主义之倾向,他提倡重视国性的国家主义教育。从这个层面上看,陈氏国家主义教育思想的产生,体现了其作为一个教育家对于五四后教育领域中存在的问题进行纠偏的尝试。 
    三、国家主义教育理论内涵 
    1920年代中期陈启天从国家主义的立场出发,对教育主权、宗旨、政策等问题都提出了独特的看法,形成了一套系统的国家主义教育理论体系。他指出,“教育是一种国家主权,不是私人主权,不是地方主权,不是教会主权,更不是外国主权”。面对教育权部分被日本殖民教育分割,部分被欧美教会和私人分割的状况,他主张收回教育权即:“一面收回国家教育主权,完成国家的独立;一面使教育与宗教分离,促进国家的统一。”因当时教育界对于是否收回教会教育权存在异议,反对教会教育成了陈启天着墨的中心。他主要从教会教育违背信教自由、摧残国性、损害国家主权三个依次递殖的层面人手,论证了收回教育权的合理性和急迫性。教会教育的可怕之处在于摧残国性,其宗旨在于通过传教,以达“一是根本推翻中国文化的历史遗传,二是完全破坏中国国民的意识统一”的两大效果。正是出于对国性与国权两个维度的关怀,他以国家主义教育为理论依据,由反对教会教育进而主张收回教育权成为必然。 
    在教育宗旨问题上,陈启天认为国家教育宗旨的涵义,“尤应重在凝成国民意识,发扬本国文化,以促进国家的统一和独立”。国家教育宗旨一般分为所有学校均须遵行的一般教育宗旨和各级、各种学校所特有的宗旨两大类,前者以明全国教育的共同趋向,后者以明各级、各种教育的特殊趋向。两类教育宗旨均须依据中国的历史背景、国际环境和实际需要而定。就一般教育宗旨而言,他认为应具备“数义”,即:“一曰教育宗旨须能唤起国民对于国家之自觉心与夫国民对于国家之责任心,然后可以养成能除内忧抗外患之国民;二曰教育宗旨须能激励国民对于国家之感情以养成扶危戮乱之热忱,然后能对国家尽维护之责;三曰教育宗旨须能涵盖立国之各要素而无所偏倚与遗漏,然后施措宜利多害少”。简言之,教育宗旨在于养成以国家为前提的爱国国民。按照以上三个条件,他对1919年所制定的教育宗旨和1922年所颁的“新学制系统改革令”进行了检视,认为前者含有强烈的平民主义教育意味,后者之要义为平民教育和职业教育。他提出以国性教育矫正平民教育之偏颇,以产业教育补救职业教育之不足,以实现教育宗旨由平民主义趋重国家主义的转变。 
    陈氏进而认为,要实现国家教育宗旨,培养中国的立国精神,整理教育以改进国度,铲除教育上不当的分歧与支离,求教育最大的效率,挽回教育主权的旁落和防止国民国性的摧残,须有持久一贯的国家教育政策。国家教育政策实质上是集权与分权的划分问题,取绝对集权与绝对分权的政策都不益于当时的中国。其要义在于“中国教育当确定‘国办教育’的范围与维持的经费”。在他看来,立国之根本在于国民,欲促国运非普及义务教育不可。师范教育肩负陶铸最大多数国民的重任,非国办不能实现国家的教育理想。学术独立事关中国的国际地位,而学术独立有赖于高等教育机关和学术研究机构的建设。因此国办教育的至小范围应包括“国办高等学术的教育”、“国办义务教育”和“国办师范教育”,义务教育由国家主办并监督之,经费采取国家与地方分摊原则。此外,陈氏非常重视国语、历史、地理等学科的教授,并充分利用这些学科传承本国文化的功能。 
    综上所述,陈启天国家主义教育理论的思路在于以国家主义教育为手段,培养国民的国性,以实现统一富强的民族复兴目标。 
  四、国家富强、民族文化与国家主义教育 
    综观陈启天的国家主义教育理论,一方面,他深信教育对于建国的功能。他强调“国家主义”源于对1920年代中国生存危机的民族关怀,其目的在于使中国摆脱半殖民地位而恢复中华民族的独立,成为一个在世界舞台上与西方列强平等的近代国家。面对当时中国面向世界的非国家主义倾向的强大压力,他试图以国家主义来整合国民与国家的关系,填补孔教在五四全面反传统中被打倒后的价值真空。他认为立国之本在于国民,共同文化是连接国民与国家的基本纽带,而教育是传递和创造共同文化的主要工具,国家主义教育是培养国民爱国精神的根本方法。因而从这个层面看,国家主义教育被陈氏作为实现国家富强的有力工具,也是为国家主义意识形态寻求价值支援的重要途径。 
    国家主义教育理论的建构又表明陈氏属于文化民族主义者。国家主义教育是对五四后期教育界全面西方化的一种反动。陈氏的理论对于当时教育界抹杀文化之民族性维度的“西方中心主义”具有补正作用,在近代西力东侵和西学东渐的历史语境下也具有合理性。如何发挥教育对民族文化的弘扬和传递作用,使民族文化成为世界文化中有独立价值的一部分,在当今中国仍是一个重要的思想命题,毕竟文化“地球村”的普世理想依旧未能取消民族国家之间的珍域。何况历史证明,中国现代化大厦也不可能在传统的废墟上建立。就如何充分发挥教育对于文化认同的功用,从民族文化传统中汲取现代化的精神动力和创造源泉而言,陈启天的理论路向具有一定的深刻性。 
    但在对文化激进主义的反动过程中,陈启天重传统文化认同维度的理路使其理论从一端走向了另一端。在理论阐述过程中,尽管他也对发展个性抱有一定程度的认可,但个体只是国家这一有机体的一个细胞,个体没有独立的价值,个性的发展至多成为国家富强的一个工具,处处需要为国性的发展让路。这种民族大我高于个人小我的价值合理性成为其理论的一个重要特色,这就偏离了以文化变革改造国民性而为共和政治立基的轨道。这种民族大我的心态与民主化及现代化相抵梧,成为中国现代化过程中的一大障碍。国家主义是双刃剑,如何在教育过程中处理好个性与国性的关系,克服文化交流中的蝙狭心态,以开放的心灵利用教育吸收西方文化的精粹,融合中西文化之精华创造一种新文化,是当今教育界无法回避的文化课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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