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改编自塞万提斯小说《唐·吉诃德》的音乐剧《梦幻骑士》，是上世纪60年代颇具影响力的一部美国音乐剧。通过生动和别开生面的艺术效果，该剧以全新的视角重新诠释了作家塞万提斯和他笔下人物的传奇经历。文章从戏中戏的奇特景观、引人注目的异国情调以及悲剧精神的崇高体现三个方面，探讨该剧的审美旨趣问题。

　　【关键词】《梦幻骑士》 塞万提斯 唐·吉诃德 戏中戏 异国情调 崇高

　　音乐剧《梦幻骑士》是上世纪60年代颇具影响力的一部美国音乐剧。该剧在创作上一方面取材于享誉世界的西班牙小说《唐·吉诃德》，另一方面则融入了剧作家戴尔·华瑟曼以描绘作家塞万提斯传奇经历为主旨的剧本《我，唐·吉诃德》的主体内容。那么，这部艺术作品究竟能够带给观众怎样的感动和惊喜？笔者从戏剧结构方式、音乐风格及精神意蕴三个层面进行探讨，试图诠释该剧的审美旨趣问题。

　　一、“戏中戏”的奇特景观

　　所谓戏中戏，通常是指一部大戏中穿插出现许多小戏，从而形成一种戏中有戏的特殊戏剧结构方式和现象。纵观西方音乐剧的发展轨迹，对于采用戏中戏的表现手段而获得成功的案例我们早已司空见惯。因为通过戏中戏手法，不仅可以合情合理地展现音乐剧中人物的歌声与舞影，还能更为深入地塑造主人公的形象，极大地提升观演效果。在《梦幻骑士》一剧中，剧作家戴尔·华瑟曼通过“戏中戏”的方式使塞万提斯和他的骑士故事之间产生了奇妙的碰撞与对话，从而给观众带来非同凡响的审美旨趣。

　　作为小说《唐·吉诃德》的作者，作家塞万提斯本人与他所塑造的人物同样有着曲折和传奇的人生经历。戴尔·华瑟曼曾坦言：“相比唐·吉诃德本身，我似乎对赋予这个人物生命的作家塞万提斯更感兴趣”①。由此，观众便在该剧中看到了两个故事穿插展开的奇特现象：塞万提斯在狱中等候宗教法庭审讯的过程中，为了保护自己创作的骑士小说不被销毁，通过演剧的方式向其他犯人讲述了一个关于老乡绅阿郎索·吉哈纳幻想自己成为骑士唐·吉诃德的有趣故事。正是通过戏中戏，使我们在感悟唐·吉诃德大战风车的疯狂行径、体验其在客栈中锄强扶弱、彰显正义的侠义经历以及对村女杜尔西内娅（艾东莎）的忠贞与柔情的同时，第一次真正走进了塞万提斯的内心世界，触摸到他的人文情怀。值得注意的是，塞万提斯和他的狱友们在剧中扮演唐·吉诃德故事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因此，“塞万提斯与唐·吉诃德两个人物，在剧中不断地跳接，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戏剧氛围。从而使观众难辨真伪，获得独特的审美效果”②。

　　二、引人注目的异国情调

　　“异国情调”，是文学艺术作品中通过表现异国文化和异域风情从而体现出来的一种独特的风格和审美旨趣。由于《梦幻骑士》的故事发生时间和地点遵循了原著小说最初的设置，为了更加真实地反映那个特殊地域和时代的风貌，主创人员通过精心设计的舞台布景和巧妙安排的道具转换，向观众艺术性地再现了16世纪末至17世纪初西班牙五光十色、异彩纷呈的社会历史风貌。

　　除了视觉上营造的异域风情外，作曲家米奇·莱为该剧所谱写的与众不同的音乐也格外引人注目。首先，乐队配器上有别于同时期及较早时候百老汇音乐剧中惯用的欧洲管弦乐队配置，而使用能够充分体现西班牙韵味的小型乐队。尽管观众无法在该剧中领略提琴家族的弦乐器所带来的美妙音响，但是西班牙吉他以及手鼓、响板等打击乐器所营造出的非凡色彩，却能带来令人心驰神往的异国情调。其次，热情似火的西班牙弗拉明戈舞、大气磅礴的波莱罗舞曲以及自由奔放的吉卜赛舞曲和其他西班牙民间音乐元素，使该剧的音乐风格独树一帜。以剧中最具影响力的歌曲“追梦无悔”为例，这首气势恢宏颇具英雄主义气魄的歌曲就带有明显的波莱罗舞曲印记，似乎是受到法国作曲家拉威尔的《波莱罗》创作的启发，全曲由始至终贯穿着与前者相似的固定节奏音型，颇为恰当地暗示出主人公永不放弃梦想的执著精神。此外，自由和奔放的舞蹈节奏也为该剧的音乐元素增添了一抹异域风情。我们注意到，剧中唐·吉诃德所唱的“我叫唐·吉诃德”以及艾东莎所演唱的“一丘之貉”等歌曲中，均出现了6/8与3/4交替变换的节拍现象。正如美国学者斯考特·米勒所注意到的，上述歌曲在节奏模式上与伯恩斯坦的《西区故事》中的“美利坚”颇为相似，因为二者都散发着迷人的拉丁风情。③显而易见的是，这些节奏奔放的歌曲旋律，不仅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们所带来的“异国情调”无疑也丰富和强化着观众的审美体验。

　　三、悲剧精神的崇高体现

　　塞万提斯本人曾在小说《唐·吉诃德》的前言中表明自己的创作立场是向骑士文学发出挑战，而主流的学术观点更多主张将其视为一部讽刺小说。具体来看，就是作者对唐·吉诃德的荒唐而不切实际的疯狂行径进行了嘲弄与批判，正如小说结尾所描述的那样，主人公在临终前对过往行为的幡然醒悟似乎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作者在前言中的表述。假如我们从戏剧的角度去审视原著小说的话，在很大程度上应将其归属于喜剧的范畴。细心的读者或许会做出这样的追问：音乐剧《梦幻骑士》是否具有与原著小说相同的旨趣？对于这个问题，笔者将从三个方面做出简要的回答。首先，如同前文所提及的，音乐剧《梦幻骑士》并非完全忠实于原作。作为“二度创作”，尽管保留了部分轻松幽默的元素，却删除了原著小说中大量描写唐·吉诃德荒唐行为和容易引发观众大笑的桥段，由此可以暗示出创作者的立场和姿态。其次，剧中最为耐人寻味的戏剧表现是女主人公艾东沙在唐·吉诃德的理想主义情怀感召下，最终由原来自甘堕落的风尘女子华丽转型为高贵自信的淑女杜尔西内娅。与此同时，（转第页）

　　（接第页）她对骑士追梦无悔的态度转变充分证明了梦想和信念可以改变世界并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的戏剧主题。最后，我们还注意到剧中的塞万提斯由渺小到崇高的形象转变也让该剧的主题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细心的观众不难发现，初入大牢的塞万提斯当面对吉凶未卜的宗教审判和穷凶极恶的囚犯恐吓时常常表现得胆小和懦弱，但在讲完骑士的传奇经历后，最终能够勇敢地直面即将到来的审判。此外，最后一幕囚犯们以众赞歌的形式演唱主题歌来为塞万提斯加油打气的举动，也为梦想照进现实的崇高意象写下了鲜明的注脚。由此可见，该剧的创作意图显然并非在于展现主人公滑稽与荒唐的喜剧形象，相反的是，通过对唐·吉诃德和塞万提斯可贵的理想主义者的形象塑造，意在使观众产生肃然起敬的感受。

　　张兰阁先生在《戏剧范型》一书中对悲剧精神做出了深刻的阐释：“悲剧精神是创作主体的价值观和审美理想的反映，是崇高这个美学范畴在戏剧上的具体表现。它表现为主人公在毁坏的世界里艰苦斗争中体现的人类尊严和高尚品质，它包括人的各种勇气和闪光的精神素质”。④应该说，音乐剧《梦幻骑士》恰当且完美地传达了角色人物对人性价值的永恒追求和颂扬，观众从中可以体味到悲剧精神蕴含的壮美与崇高所带来的审美愉悦。还需指出的是，这部音乐剧创作的特定历史语境，似乎也为我们探寻其人文意蕴留下了蛛丝马迹。众所周知，上世纪60年代对于美国来说显得格外的沉重和压抑。无论是总统肯尼迪遇刺、还是越战的阴云密布以及民权冲突等一系列问题造成的内外交困和危机四伏，都使美国乐观自信的民族精神备受打击。从某种角度上看，或许是剧作家戴尔·华瑟曼用心良苦，由于注意到塞万提斯和唐·吉诃德的“骑士梦”与20世纪的“美国梦”有着异曲同工的妙趣——都具有鼓舞人心的“正能量”，因而试图通过这部艺术作品告诫自己的同胞们不该为暂时的遭遇和困境而消沉。

　　结语

　　《梦幻骑士》不是对小说《唐·吉诃德》的重复言说，更不是对作家本人的真实描绘，而是通过音乐剧的载体对塞万提斯和他塑造的可爱骑士的光辉形象做出的崭新诠释。更为重要的是，该剧极富特色的“戏中戏”表现手法、别具一格的西班牙音乐风情及其蕴含的悲剧精神和崇高意味，建构了一个非凡的审美空间，从而给观众带来无尽的惊喜和感动。

　　注释：

　　①张兰阁.戏剧范型—20世纪戏剧诗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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