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出

　　远方

　　忧郁的窗帘温馨了

　　结成朵朵苞蕾

　　忽大忽小

　　雨点是什么（或者二月）

　　从这边的天空到那边

　　旅人的泪滴一滴

　　紧

　　串

　　着

　　滴

　　无论是《春天》也好，《二月雨》也好，是人都以精短的语言描述，林新荣以这种字与字之间的巧妙排列组合，形象地向读者展示了富于诗意的画面，生动鲜活。记得在全国首届"林斤澜短篇小说奖"主题论坛上，汪曾祺对林老短篇小说的四句话评价："实则虚指，虚则实指，有话则短，无话则长。"依我看，这评价更适合于诗歌的创作。诗人有别于凡人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善于捕捉生活中看似毫无稀奇的事物，纳入自己的笔中，林新荣做到了这一点，短小，却不失韵味。也许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叶子，"由上而下"的坠落，立刻将情景展现在读者眼前，意蕴悠长；《二月雨》更见形式独具匠心，必然是经过诗人精雕细刻的结果，看那叶子上"晶晶莹莹"是横向展开的，而旅人的泪

　　"一滴紧串着一滴"是纵下滴落的，有意无意间打造了一个生动形象的立体世界，这时的世界全面地展开。

　　当然，诗人比较擅长推敲词句和营造意境，笔下也多是日常身边安宁和谐的画面，但《关于对恐惧的一次感觉》这首诗的语言可以再锤炼锤炼：

　　"我常常无端地望一望背后，愈合的伤口，不寒而栗，缩回手，隐隐作痛的旧伤口由战颤的内心去表达/后退，脊背有点发凉用5种恐惧的感觉/就像我童年的龋齿/在人的意念里深刻、寒冷脚又从无目的的辛酸"。此时诗人的对象是"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情绪，或者说是一种生存状态，恐惧没有种族、地域之分，它是一种来自于人的内心的始源状态。可以是对此在"虚无"的恐惧、对自我价值丧失的恐惧、对时间流逝的恐惧……人们所恐惧的对象既可以是已知的，抑或是未知的。这首诗中或许诗人想要挖掘的是现代艺术的主题：疏离、孤独、焦虑与迷惘。"不寒而栗"、内心"战颤"着，这种情感可以从个人上升到社会整体，因为恐惧感是为这一群人所共有的--生活在城市氛围内，但却不属于任何团体。"背后"的不仅是伤口，他们拥有着极强的孤独感与离异感，他们的生存状态极具消极性，他们找不到任何保护，更没有什么社会性共同体来作为依靠。于是，在这个高度发展的城市空间中体验到的是不安、失落与不知所措。他们所面临着的是对于自我身份认同的困境，恐惧感的颤声也便源于此。"深刻"一词还是较为贴切的，感受到的是一份生命体验状态。

　　林新荣用温婉与宏达、古典与现代、沉静与激情向人们展现了诗歌之美，他沉醉于他的诗歌王国，当然，这种沉醉并非是但愿长醉不复醒，而是"兀然而醉，恍尔而醒"㈩，诗意的沉醉正应当是激愤而又疏淡，既充满柔情情怀又富有昂扬的激情，"温而能厉的无意志的意志，它既有一颗放不下的心肠，为人生操思的拳拳忧心，又有飘逸旷达，澄明无滞的气质。"即体现在中国诗哲中是：既"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又"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邀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前赤壁赋》苏轼）。这是一种别致的审美人格，诗意的生活。

　　诗人林新荣富有的，他拥有着一片诗意的天空并沉醉其中。如今，人们生活在网络化和信息化的空间，人类以往所拥有的情感深度、理性深度、意义深度、生命价值的深度，都在一种广告式的平面化生存中消失了，何其可怕！我们不想看到人类思维也变得平面化的那一天的到来，于是，心灵中保持着一份纯度，"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感谢林新荣，让我们感受得到在无垠的宇宙中有一对目光在注视着我们，静静地守护着，虔诚而纯洁。

　　（作者单位：温州大学人文学院）

　　（责任编辑：孟春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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